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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9章自作自受(三合一)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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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9章 自作自受(三合一) (1)

周老太被公安同志帶走的時候一直在掙紮, 直到人家拿出手銬將她銬起來,她才徹底老實了。

“公安同志,我不是壞人, 我也沒做過啥壞事,你們放了我吧!”周老太哭喪著臉,著急地哀求他們放了自己。

公安同志公事公辦, 冷著臉說道:“那可不行, 剛抓進來就放了你,你當我們跟你開玩笑呢?說,為什麽要去高考現場搗亂!”

公安同志大掌猛地拍到桌上, 嚇得周老太一個哆嗦。

周老太平時雖然壞,但也就是窩裏橫, 在村裏別說是村幹部了,就連家中的許老頭都能壓得住她,這樣的人, 見到派出所的公安又怎麽可能不害怕呢?

直到這個時候, 她才意識到自己將付蓉的準考證撕掉已經不是小事了。

要是早知道這樣做會有蹲大牢的風險,她怎麽可能敢?再說了,撕了也沒用, 人家付蓉有馮惜珍撐腰,還是進了考場!

周老太本來擔心的是馮惜珍是否會與付蓉相認, 可現在她的腦子亂得很,心裏頭也像是打鼓一樣, 她生怕公安同志真會讓她蹲大牢。

她都這把年紀了,要是被關進去吃牢飯,以後還有命出來嗎?

難道她要為一個付蓉將自己送進牢裏?

周老太越想越害怕,嘴角往下一撇, 幹瘦的臉頰更加凹陷,聲淚俱下道:“公安同志,我錯了!我再也不敢了!求你別把我關進去!”

許妞妞活了兩輩子,還從沒見她奶這麽憋屈過。

上輩子,周老太也是像如今一般自私自利,但她運氣好,安安穩穩過了一生,就連走後的葬禮,都有許廣中為她辦得風風光光的。

可這一世不一樣了,隨著大房一家的崛起,一切都發生了微妙的變化,許妞妞忽然意識到,她奶下半輩子過不了好日子。

許妞妞慌了,她不能被周老太拖累!

這樣一想,許妞妞立馬說道:“公安叔叔,我想回家了。”

小女娃的穿得不幹不凈,但長相還算乖巧,此時公安同志轉頭看向許妞妞,緊皺的眉心舒展了一些。

“你先等一等,叔叔會聯系你們村的村幹部或者你父母,來接你回家。”

許妞妞眉心一跳。

用後世的話來說,她現在已經洗不白了,本就已經跳進黃河都洗不清,這會兒再與周老太牽扯在一起,誰知道村裏人要怎麽說她?

她越想越不安,緊緊抓著公安同志的衣袖:“公安叔叔,我們村很遠,不用麻煩你去聯系村裏人了。我自己回去就行,我知道怎麽坐車。”

許妞妞的聲音溫溫軟軟的,一雙大眼睛裏寫滿了驚慌。

公安同志搖搖頭:“你還太小了,自己坐車回家要是丟了怎麽辦?我們擔不起這個責任。等我們對你奶奶進行批評教育後,會將她轉交給你們村子的公社,到時候會有人領你一起回去。”

說完,公安同志另外找了人將許妞妞帶出審訊室。

她楞了神,面無表情地坐在那裏,一顆心仿佛墜落谷底。

許妞妞清楚地記得,每當嗒嗒開口向大人提出什麽要求時,大人們都是欣然同意,並被她逗得捧腹大笑,滿心歡喜。

於是她便學著嗒嗒的樣子,她乖巧懂事,可憐可愛,明明也是討人喜歡的,可為什麽——

為什麽沒有人真心對她好?

許妞妞將整張臉埋進膝蓋,不安地等待著。

周老太對付蓉做的事只能算是家庭糾紛,派出所的同志會將她帶走,不過是因為連城北大學的校方都報公安,便一定要慎重對待。

可到底是家務事,難道公安同志會將周老太關進牢裏?

就許妞妞所知,這是不可能的。

許妞妞現在只是擔心一會兒公社幹部來接她和周老太回去後,村民們的唾沫星子能將她淹死。

可即便如此,又有什麽關系呢?

在家中,沒人理會她,她吃得不好,住得不好,睡得不好,日子幾乎過不下去。

因此,就算她這回得罪了周老太,又或者她被周老太牽累,也沒什麽了不起的。

情況不會比現在更差了。

許妞妞這樣一想,便心安理得了,只是她的腦袋還是嗡嗡響,因為從審訊室裏,傳來周老太的哭泣聲。

周老太哭得真心,那是因為她真的害怕,她後悔得不得了,甚至恨不得抽自己兩個嘴巴子,換得公安同志的寬容。

可公安同志哪能理會她,只是嚴肅批評,等到中午吃飯了,便換人進來繼續教育,直到太陽逐漸下山。

甌宅村的村幹部與人民公社的幹部是在太陽落山時到的,他們做夢都想不到自己村子裏的村民竟會被公安同志給抓走了。

公社幹部一臉沈痛的表情:“咱們甌宅村出了這種事,就是平時的思想建設做得不夠,是我的失職。這次把人帶回去之後,一定要提高她的思想覺悟,教育教育再教育,就算是老太太,也不能縱容,否則就是對全村人的不負責任!”

說完他嘆嘆氣,與村長和村支書一起低著頭,像做錯事一般,走進派出所。

……

人多好辦事,付蓉娘家人集結在一起的力量是很大的,只半天的工夫,便給她將身份證明開了出來。

付蓉的父親與哥哥趕緊將這證明往高考考點送,鄭平娣則是真心地感激了馮惜珍一番。

“馮教授,真是太感謝了。要不是因為你,我們家蓉蓉這回就只能錯過考試了。”鄭平娣感慨道,“我最了解這孩子,考不上的話,她只會難過一陣子,但要是因為人為的原因沒辦法參加考試,她這一整年都不會安樂。”

馮惜珍自己也是做學問的人,怎麽可能不清楚付蓉心裏在意的是什麽呢?

她笑了笑,讚同道:“看得出來,剛才她都快哭了。”

鄭平娣嘆氣,搖搖頭:“這孩子,平時就總是報喜不報憂。我要是早知道她婆婆是這種人,當初就是讓他哥去把她拖回來,扛回來,也好過她成天受委屈。”

“她婆婆那張嘴倒是真的會說,分家之前我們去看他們,她婆婆說,以後一定會拿我女兒當親生女兒一樣看待。我倒是想讓她當是媳婦一樣看待,反而能客氣些。”鄭平娣與馮惜珍到底是年紀相仿,說起自己的女兒,她有一肚子苦水要吐,但末了,還是無奈道,“也好在她丈夫是個能疼惜人的,一家四口平時過得還算溫馨和美,只要那老太太不要無事生非,我也就安心了。”

馮惜珍這才知道,原來周老太的刻薄是出了名,就連付蓉的娘家人都是有所耳聞的。

突然之間,馮惜珍只覺得自己太傻了,她怎麽能相信周玉燕會對自己的兒子好?

她又怎麽會認為許永軍在另外生了兩個兒子之後,還能將許廣華放在重要的位置?

“說起來廣華也是可憐的,聽說當年他念過幾年書,成績也挺好的。只是沒想到,後來他的兩個弟弟都能繼續念下去,唯獨犧牲了他一個人,早早下地了。”鄭平娣又說道。

馮惜珍垂下眼簾,深吸一口氣。

即便是親生子女,作為母親,也是很難一碗水端平的,若不是太過分,馮惜珍不會過於責怪周玉燕。

可現在,她所得知的一切可以表明,周玉燕對待許廣華以及他的妻子兒女已然到了苛待的地步。

這讓馮惜珍忍無可忍。

馮惜珍沒有再去學校,她回到家裏,心事重重地坐在院中,思索應該如何處理這件事情。

這會兒,盧德雲也從院子裏出來,踱步到她的院門口。

他雙手背在身後,說道:“有什麽心事?我反正也沒事幹,可以聽你說說。”

這些天,馮惜珍可以感覺到這老同志嚴肅外表之下的熱心腸。

於是她也沒再猶豫,請他進院子,將自己心底的猶豫通通說出口。

盧德雲默默地聽著,眉頭擰了擰。

直到最後,他問道:“說完了?”

馮惜珍點頭:“我想認回兒子。”

盧德雲立馬站起來:“那還不趕緊走?要耽擱了時間,誤了去村裏的車子,又得等明天才能相認。”

馮惜珍怔然:“瞧你說的,母子相認又不是去買菜,哪有這麽簡單。”

“能有多覆雜?”盧德雲站起來,將馮惜珍往外推,“孩子是你生的,你愛認就認,不愛認就不認,把話說清楚了,他願不願意接受是他的事!”

“不過——”盧德雲頓住腳步,又說道,“嗒嗒她爹也是個實心眼的,要知道你是他親娘,他一定高興壞了,哪還有不願意接受的可能!”

盧德雲說話直來直去,倒是讓馮惜珍忐忑不安的心情平靜了一些。

她記得當年自己還年輕的時候,也是個敢作敢當的性子,只是後來遭遇了太多變故,她變得愈發內斂沈默,很多時候考慮問題總要瞻前顧後,失去了勇氣。

此時,馮惜珍被盧德雲推著往外走,喊她立馬去坐車。

馮惜珍不由失笑:“我還沒帶錢。”

“我帶了。”盧德雲拍拍自己的口袋,“趕緊的,免得等一下那老婆子比你先到,你兒子兒媳和兩個孫都要遭殃!”

馮惜珍一個激靈,立馬加快腳步,與盧德雲一同往甌宅村趕去。

……

許廣華掐著時間從肉聯廠的後廚出來,他估摸著,這會兒付蓉應該已經結束考試了。

不管她考得怎麽樣,他必須和孩子們一起,第一時間去接她。

許廣華知道鄭平娣已經帶著兩個孩子在肉聯廠外等待了,便走得很快。

他的身影匆匆而過,卻不知人事辦公室裏,一雙眼睛正盯著他看。

“朱姐,你究竟什麽時候才回來上班啊?每隔一段時間就要回來銷假,又補上,再照這樣下去,等到我退休,你還在辦停薪留職呢。”

朱建丹的笑容淡淡的:“我丈夫從鎮上供銷社調回來了,往後還是在市裏工作。我再養養身子,等年後也許會回來上班。”

“朱姐,那你身體怎麽樣了?”年輕幹事猶豫著,“我記得你那個時候想要再生一個孩子,現在——”

“懷不上了。”朱建丹的眼眶微微發紅,但還是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,“找好幾位大夫看過,都說沒希望了。沒關系的,人總要自己走出來,我會慢慢好起來的。”

對於朱建丹來說,失去柔柔是不幸的,但有蔡敏騰的陪伴,卻又是一大幸運。

她知道蔡敏騰對自己有足夠的耐心,也正是因為如此,她決定走出來。

不能再讓真正關心愛護她的人受傷了。

“對了,剛才那個是咱們食堂剛請的廚子嗎?”朱建丹問道。

年輕幹事好一會兒之後才想起她問的是許廣華:“就是個臨時工而已。”

朱建丹“哦”了一聲,點點頭,再在人事和財務的材料上簽了字,才離開肉聯廠。

只是她沒走幾步,遠遠地,看見了嗒嗒小小的身影,不管什麽時候,這孩子總是這麽活蹦亂跳的。

不知怎的,她想起這小丫頭當時說她一定會擁有自己的孩子。

朱建丹現在已經不再這麽執著了,但還是感激這個小丫頭曾給自己的幾分溫情。

朱建丹笑了笑,邊掏鑰匙邊往車棚走,忽然之間,卻覺得胃裏一陣翻湧。

怎麽突然犯惡心了?

她不以為然地搖搖頭,騎著車回家。

……

甌宅村裏已經鬧得沸沸揚揚。

得知村裏頭居然有人被公安同志帶走,大家都覺得新鮮,一個個好奇得不得了,只想知道究竟是誰家倒大黴了。

於是,上工的社員們靜不下心,閑得慌的大爺大娘們靜不下心,就連在田埂裏玩的小孩們也紛紛擠在村口,就想知道是哪個大人犯了事,被抓去蹲號子了。

許老頭叼著旱煙,也從家裏出來轉悠。

許廣中說道:“估計又是因為投機倒把被抓了,前年有人被抓走後直接在牢裏蹲好幾個月了,就這樣了還不消停。”

孫秀麗湊上前,樂呵呵道:“這下村裏有好戲看了!都快過年了,誰家裏頭有人被抓進去,這年都過不好!”

她說著,瞅了許廣國一眼。

兩口子的想法是相同的。

前陣子他們回村之後,就因為被許廣國被供銷社辭退的事丟盡了顏面,他倆平日裏連頭都不好意思擡起來,生怕被人笑話。

現在村子裏出了新鮮事,大家要是都看這好戲了,就沒人惦記他們許家二房了。

孫秀麗知道許廣國在外頭不會附和自己的話,便拿胳膊肘推了推陳艷菊,“艷菊,你說是不?”

陳艷菊最近念了不少書,也學了很多本領,可已經是個有文化的人了,哪聽得上孫秀麗說的話。

她撇撇嘴,不與孫秀麗嚼舌根,但雙眼還是直勾勾地盯著村口瞧,也不知道村幹部們帶回來的是誰呢!

許老頭等得沒勁了,便有些犯困。

甭管是誰被抓了,都和他們家沒啥關系,反正他自家人都好好在家裏就成。

許老頭年紀大了,折騰不起,就想父慈子孝的,一家子過安生的日子。

這會兒收回視線,轉身就要往家裏走,卻不想突然有人驚呼一聲。

“居然是許家的老太太被抓了!”

這一陣聲響,讓村口圍繞著的人群都騷動起來,大家紛紛將目光射向村外。

果不其然,村長、村支書以及公社幹部帶著兩個人回來了。

這走路時跛著腳,一瘸一拐格外狼狽,整張臉漲成豬肝色的,除了周老太,還能是誰?

而周老太後頭跟著個孩子,那孩子埋著腦袋,恨不得將自己的腦袋埋進胸口,分明是許妞妞啊!

許家老太太帶著孫女犯事了!

一時之間,眾人議論紛紛,他們嚷嚷著,滿眼不可思議。

許老頭本來都打算回家了,此時聽著這聲音,就像是被雷劈中似的,渾身都僵住了。

他的呼吸都變得凝重,吞了吞口水,望向村外。

他老伴竟真被帶回來了,整個人看起來蔫蔫兒的,一看便知道是真的心虛。

“爹,是娘!被公安抓走的居然是娘!”陳艷菊不敢置信道。

許廣中的臉一下子就憋得通紅,恨恨地推了自家媳婦一把:“你激動個啥勁!娘被抓了,你就這麽高興?”

陳艷菊被推得一個踉蹌,差點沒跌過去,怔楞地看著許廣中。

她說啥了?

她高興啥了?

正當陳艷菊一臉莫名地看著許廣中時,許老頭已經快步走去周老太身邊。

他的老臉紅得不像樣,壓低了聲音,咬牙切齒地問:“你幹啥了?”

周老太的腦子昏昏沈沈的,一句話都說不出來,眼珠無比渾濁。

她這次丟人是丟大發了,往後誰一見到她,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她吃過牢飯!

可她該怎麽解釋?周老太連嘴巴都張不開,只想找個地縫鉆進去。

慢慢地,許家一家子人都擠在周老太身邊。

孫秀麗的臉上一陣臊紅,用手擰著許妞妞的耳朵:“說!出啥事了!”

許妞妞的耳朵都快被擰掉下去了,疼得哇哇直叫,帶著哭腔說道:“今天我大伯母要去城裏大學參加高考,奶不樂意讓她考,就去把她的準考證撕了!我讓奶別撕了,她不聽,這就被公安叔叔抓了!”

許妞妞哭著將所有的鍋甩到周老太身上。

周老太一聽,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,高聲罵道:“你這有人生沒人教的小兔崽子!是你讓我把她的準考證撕了,現在倒是來說我了!”

許妞妞的哭聲更響亮了,縮到許老頭身邊,一個勁搖頭。

“把準考證都給撕了?這是有啥深仇大恨啊!”

“我好幾次大晚上經過許老大家的時候,都看見他們家屋裏的燈還亮著,我一猜就知道是付知青在覆習高考!人家這麽用功,就是想考個大學,周大娘,你就是再不待見這兒媳婦,也不應該做這種事啊!”

“昨天不撕,前天不撕,早上在村裏的時候不撕,非要等到一大早趕城裏大學門口撕,這不是存心的嗎?太缺德了!”

村民們平時愛說三道四,可沒有哪個人是打心眼裏的壞,這會兒在得知周老太的所作所為之後,大家心中都是不齒的,紛紛出言為付蓉說公道話。

周老太被罵得臉色僵硬,只想馬上逃回家去。

然而就在這時,許廣華一家也回來了。

一路上,許廣華從付蓉口中得知周老太的所作所為,他知道老太太向來不待見自己,卻不想她竟能如此惡毒。

這已經完全無法被原諒,否則,他媳婦難道就要白白受這委屈?

許廣華鐵青著臉,一看見周老太,就說道:“我媳婦有什麽對不起你的,至於你這麽對付她?”

周老太聞言,眉心直跳,卻立馬說道:“你敢這麽跟我說話?是誰生你養你,把你拉扯到這麽大的?”

這已經不是許廣華第一次聽見老太太拿生養之恩壓著自己。

他忍無可忍,深吸一口氣,對村長與村支書說道:“這些日子在我家發生的事,你們都清楚,我本來覺得惹不起總躲得起,但現在我們家已經躲不起了。宋村長,劉支書,我想請你們擬一封斷絕書,從今天開始,我許廣華和她斷絕母子關系。”

許廣華的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平靜,而他這話音一落下,在場所有人都怔楞了。

在他們的認知裏,當兒子的,不管親娘做了什麽,都得忍著,不僅忍著,還得孝,否則肯定要被人指責的。

可現在,許廣華竟然要與他娘斷絕母子關系!

有人覺得許廣華這樣做是無可厚非,也有人認為他太過了。

那可是他娘,只因為一時的怒氣,往後就不與她來往了?

周老太也想不到許廣華會說出這種話,她的臉色“唰”一下變得鐵青,甚至猙獰起來:“行啊!村幹部不幫我出頭,那我就再往上報,我讓公社給我遞資料,再去市一小鬧,要是你媳婦考上大學,我再去她學校找校長!我就要看看,有沒有當兒子的要跟娘斷絕關系的理!”

誰都沒見過周老太露出如此兇惡的表情,一個個面面相覷,嚇得楞住了。

這是老無賴啊!

許廣華是真的動怒了,厲聲道:“你盡管去上報!你要是不會寫字,我給你遞資料往上報,我就不信找不到個說理的地方,講理的人!”

事情越鬧越大了,連村幹部從中調解都沒有用,這家務事變成了大笑話,許老頭頭皮一緊,只覺得所有村民都在對他指指點點!

許老頭的眸光一沈,對許廣華說道:“你胡鬧!那是你的娘!你娘不讓你媳婦去考大學,也是擔心她將來不收心,看不上你。就算她的做法激進了些,也是為了你們家好,你幹啥非要把事情鬧大?”

聽許老頭把話說完,付蓉不自覺皺眉。

在她心中,她公公一直是一個明事理的人,可沒想到此時為了家醜不外揚,他竟只想息事寧人,讓他們忍氣吞聲!

付蓉還想給許老頭留點情面,不出聲了。

許廣華的怒氣卻已經沖上頭頂:“爹,你這麽說,你自己信嗎?”

許老頭的面子掛不住,臉色一沈:“閉嘴!現在連我說的話都不聽了?”

周老太見這一鬧,連老頭子都站到自己這一邊來,頓時有了底氣。

她腰板直了,在心底冷冷一笑,便想要將事情鬧得再大一些。

“我的1605在哪裏?誰給我把1605拿過來?”周老太尖聲叫著,“辛苦大半輩子,現在連兒子都不願意認我!我不活了!早點喝了農藥去死好了!”

周老太裝得還似模似樣,嚎了半天,真讓她擠出幾滴眼淚。

見狀,許廣國與許廣中立馬來攔,連孫秀麗與陳艷菊也跑上來了。

“娘!有啥話好好說,可千萬不能想不開!”

“1605可是劇毒農藥啊!喝了就沒命了!”

“我不要命了,這條老命誰要就給誰了!”周老太一臉寒了心的表情,狠狠推開兒子和兒媳,就要往石墩上撞,“不給我拿農藥,那我就一頭撞死!一頭撞死好了!”

周老太撕心裂肺著,連嗓子都要喊啞了,楞是沒能往石墩上撞。

一是她沒使勁,二來則是她倆兒子和兒媳死命拽著。

村民們雖愛看熱鬧,可誰也不願意看見鬧出人命,見周老太都這樣了,便紛紛搖頭嘆氣,勸說起許廣華來。

“許老大,我兒子才念小學三年級,都知道一句話叫天下無不是之父母。你娘都這樣了,你就退一步吧。”

“她就是沒文化,也沒想過撕了你媳婦的準考證會有什麽後果。你別跟她置氣了……”

“有啥話關起門來說清楚,幹啥非要寫斷絕關系書?這可是你親娘啊,現在鬧得多難看啊。”

周老太耳朵一動,聽見他們說的話,心裏一陣舒暢。

“我不活了,不活了!”周老太偷偷瞄了許廣華一眼,哭得那叫一個肝腸寸斷,又生無可戀一般往石墩撞。

嗒嗒和許年看得眼睛都睜得大大的。

這比姥姥家電視機的畫面還要激烈多啦!

“要不就先算了吧。”付蓉扯了扯許廣華的衣角,“免得她有個三長兩短的,還得你擔責任。”

許廣華沈默了。

就只因為這是他母親,他便只能忍讓,她能仗著母親的身份肆意傷害他與他的家人,可他卻無可奈何。

他看著周老太,看著她嚷嚷著要去死,第一次有無能為力之感。

“廣華,趕緊去攔著你娘!”許老頭怒聲道,“你怎麽這麽不懂事?”

許廣華被許老頭推搡著往前,縱然他心中有千百個不情願,可有時候,他不得不低頭。

心中有萬般無奈,可在要死要活的老太太面前,他們大房一家的委屈又算得了什麽?

付蓉知道許廣華心裏難受,她又何嘗不是呢?

她的心中忽然有一陣恐慌。

挨苦受窮都不算什麽,可如果他們這一輩子都無法擺脫這老太太了,那該怎麽辦?

“你以後還鬧著不認我這個娘不?”周老太見許廣華走上前來,問道。

許廣國與許廣中見大哥來了,便松開手。

孫秀麗與陳艷菊也退到一旁去。

然而,周老太話音落下許久,許廣華都不出聲。

周老太咬牙,眼中一陣陰狠:“撞死我,撞死我好了!”

說著,她便往石墩處沖,但沒沖幾步,就被許廣華拽住了。

她冷笑,還不忘繼續嚷道:“我去死,我去死……有你這麽對親娘的嗎?兒子養成這樣,我去死好了……你別拉著我……”

周老太哭天搶地,是認準了許廣華不敢撒手,既然如此,她就要趁這個機會讓大房一家老實了!

然而她沒想到,就在她哭嚎之時,一陣厲喝聲傳來,打斷了她的聲響。

“周玉燕,你就是這麽對我兒子的?”

仿佛當頭棒喝襲來,周老太下意識回頭去看。

許廣華也僵住了,他轉過頭,下意識松開手。

“哎喲!”一聲響,慣性使得周老太往前撲去,腦門子直直撞到石墩上。

石墩的表面是很粗糙的,周老太掙紮的力氣又大,這一撞,疼得她齜牙咧嘴,她伸手去摸自己的額頭,只覺得指尖濕了一片。

她瞪大了雙眼,尖叫道:“血,是血!”

可誰都沒有再理會她。

所有人的目光,都落向村外。

馮惜珍紅著眼眶,眼底滿是竄動的怒氣。

盧德雲見她的情緒過於激動,便在身邊沈聲安撫道:“好好說。”

馮惜珍的手心攥了攥,做了個深呼吸,站在所有人面前。

許老頭嚇壞了,立馬走上前去:“你怎麽來了?先到我家,上我家再說。”

馮惜珍冰冷的目光掃過他:“你還要息事寧人到什麽地步?是因為你說你們會好好待我兒子,我才沒有和他相認。但是,你們就是這麽對待他的?”

馮惜珍的普通話很標準,沒有任何鄉音,這話一出,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。

付蓉本就已經有這一層猜測,可後來還是自己推翻了想法,沒想到,此時此刻,馮惜珍竟真站了出來!

她不敢相信,心中卻無比激動,立馬伸手去拽許廣華的衣角。

許廣華卻只是茫然地楞在原地。

盧德雲見馮惜珍已經決定將真相告知,便說道:“這位是城北大學的馮教授,她是許廣華的親生母親。當年,惜珍和廣華的父親相知相愛,生下廣華,只是後來輾轉之下,和孩子失去聯系。廣華的父親見沒人照顧孩子,就找了周玉燕,也就是說,廣華根本不是周玉燕的親生兒子。”

就像是一道驚雷劈下,在場所有人都震驚了。

許廣華竟不是周老太的親生兒子!

“當年老許帶著媳婦回村的時候,孩子已經不小了。原來廣華根本就不是周老太生的,她是個後娘!”

“這就難怪了!廣華明明是家裏的老大,可啥衣服都是穿兩個弟弟剩下的,寒冬臘月的,他穿單衣,凍得臉色都青了,他倆弟弟倒是裹得暖和!”

“我就奇怪,咋周大娘對廣華這麽刻薄,原來她是後娘!不讓人分家,還這麽缺德,跑去攔著人高考,當後娘的,這麽虧待別人留下的孩子,這心怎麽這麽壞呢?”

這一道道聲音聽得周老太頭昏腦漲,她腦門上都是血,雙腿也已經發軟,“噗通”一下跌坐在地上。

她瞞了三十年,就是不願意讓人這樣戳脊梁骨!

可現在,所有的真相都被揭開了……

周老太的面色蒼白得嚇人,狐疑又帶著斥責的目光就像是毒箭,能射穿她的厚臉皮與早就已經發黑的心。

許廣華看著馮惜珍,他的耳邊充斥著嗡嗡響聲,過了許久,才找到自己的聲音:“你——你才是我娘?”

馮惜珍忍耐了這麽久,天知道她多盼望這一天。

她的眼中滿是熱淚,慢慢走到許廣華面前,緊緊握住他手,哽咽道:“廣華,我是你的親生母親。”

男兒有淚不輕彈,最不容易的時候,許廣華也不會落淚,可此時,他的淚水緩緩落下。

他的手被馮惜珍握著,那深深的溫暖仿佛能穿透他的心,不自覺之間,他想起這些日子與她相處時的種種。

“你為什麽、為什麽直到現在才認我?”許廣華輕聲問著,沒有責備,沒有抱怨,有的只是一個孩子面對母親時的無助與辛酸。

即便他如今已經三十歲,可在馮惜珍面前,他是兒子,不需要扛下所有的壓力與責任。

“因為你爹不願意。”盧德雲出聲,“他怕丟臉,怕自己臨老了還被人說閑話,所以他撒謊,說你後娘對你很好。你母親擔心打擾你的生活,就退得遠遠的。”

許廣華望向許老頭。

許老頭頭皮發麻,難堪不已。

他最怕的就是家醜外揚,可現在怕什麽來什麽。

然而更讓他震驚的,還不僅僅是如此。

馮惜珍走到他面前,又說出一個事實。

“當年我父親反對我們的感情,就以理由帶我去對岸。我擔心和你失去聯系,所以留下轉船的地址。可我在滬市拖延了整整半個多月的時間,都沒有等到你的消息。”

“我想應該是你耽擱了時間,就在滬市招待所和我在城裏的家中院子信箱裏留下聯系方式,我以為就算你沒辦法來到對岸,但總會想辦法打聽我的下落。可是這趟回來,我沒有查出一絲線索和音信。也就是說,我走了之後,你就再也沒有找過我。”

馮惜珍說的話在一瞬間沖擊著許老頭的心,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用沙啞而蒼老的聲音說道:“沒有,沒有聯系方式……我以為你後悔了,說走就走了……”

馮惜珍已經猜到這一點,她冷笑一聲,看向周玉燕:“那就要問問是不是你媳婦從中作梗了。”

周老太立馬尖聲道:“我沒有把那封信藏起來,我什麽都不知道!”

“我說過那是一封信了嗎?”馮惜珍盯著周老太,厲聲質問。

周老太僵住了,一句話都說不出。

到底是在枕邊幾十年的老伴,許老頭又怎會看不出此時她有多心虛?

許老頭的心仿佛突然抽了抽,僵硬地看向她,又轉了轉眸,視線落在馮惜珍的臉上。

馮惜珍又說道:“我等了三十年,每天都在想念自己的兒子,也懷念我們曾經的情分。我不認為你會像我一樣,守著過去生活,可我也沒想到,就在我離開後不久,你就另娶了。”

三十年前,她如此聰慧,有如此好的條件,卻願意在無名無分的情況之下,為他生下孩子。

後來她走了,他頹唐沮喪,仿佛失去了拼搏的動力,他怨她,怪她,但從未想過,她離開之時是有苦衷的。

孩子不能沒人照顧,因此在周玉燕提出願意跟著他時,萬念俱灰的他連想都沒有想就同意了。

許老頭的心中一直惦記著馮惜珍,這三十年都從未消散過,可他沒想到,原來由始至終,是他負了她。

許老頭這一輩子從未試過像現在這樣懊悔。

他老淚縱橫,不顧身旁有多少目光盯著自己,也不顧他們是如何看待自己,笑話自己。

他只是用力捏住周老太的手腕,咬牙切齒地問:“你為什麽、為什麽要這麽做?”

周老太被他嚇到了,往後縮著:“我不識字,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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